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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梨(香枝木)风云 合集

黄花梨制作的明式家具是中国传统家具的代表,除了其间所用的木工工艺之外,家具形制的设计亦长期以来为世人所称道,这种赞誉直到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即当今时下,仍延续不断,而拍卖作品之高昂价格,也屡屡得以刷新纪录,令收藏界人士及爱好者们瞠目结舌。由于同样款式和做工的明式家具,而以黄花梨为制作材料的相对同样款式其他木材制作的家具价格高出数个量级,所以,显然黄花梨木材本身在这类经济活动中被赋予了特别神圣的地位,因而对于这种木材的研究也就备受瞩目。


上图:明式黄花梨(香枝木)架子床      

1944年,北京出版的《中国花梨家具图考》(德国人古斯塔夫·艾克Gusstav Ecke著,原版英文名为Chinese Domestic Furniture,意思为中国本土家具,不知是原作者意思还是后人翻译,成为“中国花梨家具图考”)所解释的内容是这样的:

Hua-Li花梨,自宋代或更早直到清代,一直在使用,属于高等级的木材,明至清早期的家具用此类木材的名称目前被称作“huang-hua-li黄花梨”;19世纪早期所使用的黄褐色此类木材常被称作“lao-hua-li老花梨”;当前使用的被称作“hsin-hua-li新花梨”,这种已经属于红木类了(Hongmu Group)。经鉴定认为,黄花梨树种是Ormosia henryi(即亨利红豆),产于中国南方诸省。唐燿博士认为,这是中国最重要的木材之一,描述其心材为红褐色,边材粉褐色,纹理紧密,材质好,重而硬,气干后沿木射线方向有少量裂纹。另有纪录,中国自12世纪至13世纪(宋代)就从安南(Annam,今越南中部至南部)和柬埔寨(Cambodia)进口一种香木(Musk-wood),特别是福建泉州地区的人将这种进口香木制作家具,作为花梨(hua-li)的替代用材。早期的Hua-li花梨(即黄花梨)又有被认为是Pterocarpus indicus(即印度紫檀),并且有的中国人认为这类木材多来自进口。


上图:《中国花梨家具图考》

1989年,香港出版的王世襄所著《明式家具研究》对于花梨的解释是:

花梨,古时称花榈或榈木(但不是棕榈),明代李时珍特别指出“榈”写作“梨”是错误的,但清代以来,“花梨”已经被普遍接受。北京工匠将花梨木分为黄花梨和新花梨,后者木质较前者粗,锯末浸水呈绿色,与前者绝非同一树种。唐代陈藏器和李珣均记录为“花榈”,称其出安南及南海,用作床几,性坚好。宋代赵汝适《诸番志·海南》、明代《格古要论》、明末清初《广东新语·海南文木》以及清代《琼州府志》均记录了这种花梨木,产于海南岛,与降真相相似。1956年,侯宽昭的《广州植物志》将海南花梨木记录为海南檀Dalbergia hainanensis。1980年,成俊卿主编的《中国热带及亚热带木材》认为这种树木应来自Dalbergia odoifera,定中文名为降香黄檀。


上图:《明式家具研究》

由以上古籍文献,我们可以知道黄花梨自古以来即有利用,产地在海南岛,但是亦有记录于安南(现属越南)者,古名即为花榈、后演变为花梨、黄花梨。1949年后,国内植物学者先后定学名为Dalbergia hainanensis,中文名海南檀、海南黄檀,后又改为Dalbergia odoifera,中文名降香檀、降香黄檀,因为这种树木的心材与出产降真香的植物木质心材有相类似的成分。广州地区有有名称“土酸枝”和“香枝”,在2000年的《红木》国家标准之中,降香黄檀被划归香枝木类。而艾克(Gusstav Ecke)的原著中所述黄花梨为亨利红豆和印度紫檀应当是错误的。    

事情说到这里,大家应该对产地海南的黄花梨——降香黄檀,应当没有疑异,当然,这些也早就是人们耳熟能详的东西了。不过,在最近的20年来,我国市场上的黄花梨除了来自海南岛的降香黄檀外,更多的还是来自邻国越南(少部分来自老挝)的黄花梨,而这个越南黄花梨的来源和身份却不怎么明确了,换句话说,就是一直存在着争议。

这些争议表现为一下几点:

1)越南黄花梨与海南黄花梨是同一个树种

——这是早期一些木材从业者经验总结,因为无论从木材颜色、花纹、密度均无法相区分,而且二者可以提取相同成分的降香油(即气味也是相同的)。

2)越南黄花梨与海南黄花梨不是同一个树种

——大多数收藏界的人士认为二者不相同,理由是与木材接触后的感觉有所不同,这些感觉包括木材颜色(深与浅),气味(清淡与浓郁),管孔大小(甚小和小至中),花纹(黑色条纹清晰与浑浊,即不清晰)。目前这种观点占据主流地位。

3)明清家具中有越南黄花梨

——约十年前,国内有人称明清家具中多数黄花梨木材来自越南,理由是那些家具所用木材应取自宽大的板枋,而以当时的视角来看,应当只有越南产出这样的黄花梨原材。这一观点在当时受到收藏界的驳斥。

 

重新翻阅历史文献,我们找到以下诸记载:

唐·陈藏器 《本草拾遗》:“花榈出安南及海南,用作床几,似紫檀而色赤,性坚好。为枕令人头痛”。

宋·赵汝适 《诸番志》卷下: “花黎木”:“海南,汉朱崖、儋耳也。……四郡凡十一县,悉隶广南。西路环拱黎母山,黎獠蟠踞其中,有生黎、熟黎之别。土产沉香……青桂木、花黎木、海梅脂之属。”

明初·王佑  增订《格古要论》:“花梨木出南蕃、广东,紫红色,与降真香相似,亦有香。其花有如鬼面般可爱,花粗而色淡者低。广人多以作茶酒盏”。       明·黄省曾 《西洋朝贡典录》:“花梨木有两种,一为花榈木,乔木,产于我国南方各地。一为海南檀,落叶乔木,产于南海诸地,二者均可作高级家具。海南檀木质比花榈木更坚细,可为雕刻用。”

明·顾芥 《海槎余录》:“花梨木、鸡翅木、土苏木皆产于黎山中,取之必由黎人。”

明·李时珍 《本草纲目》木部第三十五卷:“榈木拾遗”一条中提出“(榈木)[时珍曰]木性坚,紫红色。亦有花纹者,谓之花榈木,可作器皿、扇骨诸物。俗作花梨,误矣。”

明末清初·屈大均 《广东新语》卷二十五·木语·海南文木:“海南文木,有曰花榈者,色紫红微香。其文有鬼面者可爱,以多如貍斑,又名花貍。老者文拳曲,嫩者文直。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坚理密致,价尤重。往往寄生树上,黎人方能识取。产文昌陵水者与降真香相似。”

清中期·李调元 《南越笔记》卷七:“占城,本古越裳氏界。洪武二年,其主阿答阿首遣其臣虎都蛮来朝贡,其物有乌木、苏木、花梨木等。” 《南越笔记》卷十三:“花榈色紫红,微香。其文有若鬼面,亦类狸斑,又名花狸。老者文拳曲,嫩者文直。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者佳。”

清·谷应泰《博物要览》:花梨产于交广黎峒,一名花榈树,叶如梨而花无实,木色红紫,而肌理细腻,可做器具,桌椅文房诸具。(交:即交趾,今越南。广:广东、包括海南)。

清·张嶲《崖州志》卷三·舆地志三·木类:“花梨,紫红色,与降真香相似。气最辛香。质坚致,有油、糠格两种。油格者,不可多得。”

另有明清地方文献,《琼州志》:“花梨木产崖州、昌化、陵水”,《琼州府志》物产木类:“花梨木,紫红色,与降真香相似,有微香,产于梨山中”,《广州志》:“花榈色紫红,微香,其纹有若鬼面,亦类狸斑,又名花狸。老者纹拳曲,嫩者纹直。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者佳”。


上图:《琼州府志》

上二图:黄花梨(香枝木)的花纹与颜色

1956年,侯宽昭教授在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广州植物志》中正式将海南岛“花梨”归入豆科黄檀属,命名为“海南檀”。海南檀为海南岛特产,森林植物,喜生山谷阴湿之地。木材颇佳,边材色淡,质略疏松,心材红褐色,坚硬。纹理精致美丽,适于雕刻和做家具之用。

1960年,国家文物局《关于文物出口鉴定标准的几点意见》也采用了“黄花梨”这一名称。

1980年,成俊卿教授的《中国热带及亚热带木材》,“花梨”应为“降香黄檀”,为国产黄檀属中已知唯一心材明显的树种。心材红褐至深红褐或紫红褐色,深浅不均匀,常杂有黑褐色条纹,边材灰黄褐或浅黄褐色,心边材区别明显。

GB/T 16734-1997《中国主要木材名称》及GB/T 18107-2000《红木》国家标准也将海南产的“花梨”木定名为“降香黄檀”。


上图:海口骑楼老街(中国海南岛)


上图:崖城骑楼老街(中国海南岛三亚)


上图:河内老城区(越南)


上图:海南与越南及东京湾(北部湾)示意


上图:15世纪初(中国明代早期)交趾地区示意(今大部分属越南)

由以上资料,我们可以确信中国古代所用花梨木(即现在所称的黄花梨、香枝木),既有来自海南岛,亦有来自邻近的越南(古名安南、交趾、交州等),因此,可以下这样的结论,按今天中国人的习惯名称——自古以来,中国人所使用的黄花梨(香枝木)就存在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

中国的黄花梨(古称花梨木)自古以来就没有海南与越南产地的区分,因为这种有香味和花纹的木材自古便从海南和安南(交趾)运输至中国的内地,用以木器的制作,统一称为花梨木(现在名为黄花梨、香枝木)。

在中国国内已经明确了海南黄花梨为降香黄檀(学名是Dalbergia odorifera)的背景下,一直对越南黄花梨的树种存在有争议,主流的意见是:越南黄花梨来自一个没有确定的树种,即使英国皇家植物邱园都没有对此的收录。

实际上,越南黄花梨的树种也是非常明确的,因为这个树种就是Dalbergia tonkinensis,中文名应当依据种加词意思定为东京黄檀,这里的东京并非是指现在的日本国首都东京,而是指越南河内的旧称——东京府。虽然Dalbergia tonkinensis在世界范围内早已被命名,中国国内的相关书籍亦早有记载,《海南植物名录》中亦收录——表明这个树种以分布于中国海南岛,但是在国内的中文名一直被定为“越南黄檀”,并且,没有与黄花梨木相联系。


上图:中国考察人员于1964年采集于海南岛的东京黄檀植物标本


上图:越南东京府(Tonkin)示意

本平台的作者之一于2010年1月独立发现越南黄花梨的树种是Dalbergia tonkinensis,在当时就将其中文名命名为“东京黄檀”,所写文章发表于2011年的《中国木材》和《艺术家具》,是中国国内最早的相关发现和发表。在此之后,国内的一些高校陆续开始发布越南黄花梨的树种是Dalbergia tonkinensis,并认为中文名是“东京黄檀”,也有的延续使用“越南黄檀”这一名称。但是,国内的一些机构迄今为止并没有对此达成共识,主要的原因是数十年前,中国林业人员在海南岛所采集的东京黄檀木质部分特征与香枝木不符合,因而不予认定。不过,对此的建议是——有必要重新检验当时所采集的样本的可靠性。根据2013年至2016年在越南的三次考察结果,结合越南有关部门的文献记载,完全支持越南黄花梨就是东京黄檀的结论——因为,在越南,黄花梨的商用名是Sưa đỏ(读音“涩道”,意思是红色的年代久远木),Sưa  trắc thối,Sưa Bắc bộ ,Huê,Huỳnh Đàn——我们在河内植物园已经亲眼所见这些商用名与学名(拉丁文)的对应。

上图:越南河内植物园的东京黄檀标牌(本平台作者现场拍摄)

在已经明确了越南黄花梨的树种的情况下,有必要重新了解国内关于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的分辨,最初这些局限于以下方面:

1)木材管孔——海南黄花梨管孔小(横切面之外表现为鬃眼小),越南黄花梨管孔大(横切面之外表现为鬃眼大);

2)木材密度——海南黄花梨密度高,越南黄花梨密度低;

3)木材颜色——海南黄花梨颜色深,越南黄花梨颜色浅;

4)木材气味——海南黄花梨香味浓,越南黄花梨香味淡——不过,后来又被改成前者香味清新隽永,后者则浓郁刺鼻。

现在可以知道,以上的经验完全站不住脚,不可能作为黄花梨产地的区别,因为无论产地海南还是越南的黄花梨,都存在从浅金黄——橙——红褐——深紫的变化,有的夹带有黑色条纹或者斑纹,密度也同样是从小到大,而人们对木材气味的感觉来自于后者内含物成分的挥发引起的中枢神经系统反应。已经有科学测试证实两个产地的黄花梨心材内含物不能区别,所以,所谓气味清淡和浓郁仅仅在于树木个体心材内含物浓度的差异,但是这种差异不仅与树木个体差异有关,甚至也与同一株树木不同部位,乃至于不同个体人的感觉有关,属于主观性强,客观性弱的判据。此外,采用加热(如微波炉)的方式来辅佐嗅觉判断黄花梨产地也已经被完全否定,而采用酒精浸泡木粉木屑观察差异同样也是根本不可能区分黄花梨产地的方法。至于木材管孔大小,同样和树木个体及同一个体的不同部位有着关联,以及所处地区气候的因素影响,而海南和越南产地却又有着相似的气候特征,因而难以依据管孔(或者说是木材鬃眼)来判断产地。

上图:海南黄花梨样品(颜色深浅均存在)
上图:越南黄花梨样品(颜色深浅均存在)

根据周默撰写的《明清家具的材质研究——黄花梨》和《木鉴》所述,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主要依靠观察木材花纹加以区别,在海南有多年收集黄花梨经验的人士和广州鱼珠木材市场专家的介绍,目前这种方法仍是可行的。时下,我们认为确实也仅有此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可区分,但是仍不能摆脱人为主观性的影响。

李英健2007年所著《东盟红木鉴赏》中认为,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在木材解剖的微观特征上有区别,前者木射线在宽度方向上的细胞个数整体较后者为多。但是根据实际操作经验,这个区别事实上不存在,也无法以这种木材中的营养组织(木射线)的细微差别判断树种产地的异同。此外,林仰三2000年所编写《亚洲产广义红木心材宏观识别检索表》所述降香黄檀环管束状轴向薄壁组织较窄,而越香枝较宽的判据亦不能成立。

而对于越南黄花梨与海南黄花梨植物学特征相区分的介绍,也是层出不穷,如2006年周默于《收藏家》发表的《明清家具的材质研究——黄花梨》,海南林科院吴师强、李大周等于2013年《热带林业》所刊登的《越南黄花梨形态特性及引种植物名称研究初报》均记载称越南黄花梨为开红色和黄色的花,与海南黄花梨白色的花有所不同,并且2013年《越南黄花梨形态特性及引种植物名称研究初报》之中还表述越南黄花梨的花较海南者为大。2013年和2014年我们两次赴越南和海南考察时就已经发现降香黄檀和东京黄檀的树木,叶和荚果是完全相同的,2016年4月底,我们在越南河内进行现场观察的时候,发现东京黄檀的花与降香黄檀也是完全相同的,因此海南林科院的考察结果认为海南黄花梨与越南黄花梨树木有明显区别的结论肯定是错误的。

以上截图:2013年《热带林业》所刊登的《越南黄花梨形态特性及引种植物名称研究初报》

上三图:海南黄花梨的树干,花果叶特征(本平台现场拍摄于海南海口,广西凭祥)

上四图:越南黄花梨的树体,花果叶特征(本平台现场拍摄于越南河内

2015年11月1日,在北京中国林业科学院木材工业研究所举行的第二届国际木材解剖学家协会中国分会上,中科院植物所发表了对于越南黄花梨和海南黄花梨的研究。经他们对于所采树叶叶绿体DNA的分析,发现这两种树木无法区分,而木材解剖学则已经支持这一观点,最早的植物标本出处也显示降香黄檀Dalbergia odorifera实际系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的重复命名。故黄花梨应当仅为东京黄檀一个树种,即所谓的“海南黄花梨”应当归并入“越南黄花梨“

上六图:2015年北京林科院木工所第二届IAWA-CHINA GROUP会议所公布的黄花梨树种的考证与归并情况(本平台现场拍摄)

由此,我们可以下这样的结论:海南黄花梨与越南黄花梨就是同一个树种,由于在时间上,越南黄花梨的学名Dalbergia tonkinensis发表早于海南黄花梨学名Dalbergia odorifera,所以二者的学名应当统一为Dalbergia tonkinensis,东京黄檀作为统一的中文名最合适。

1 来源

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的命名人英国人戴维·濮瑞恩爵士(Sir David Prain)。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的命名最早记录见于1901年出版的孟加拉亚洲学会期刊的博物学部分:Journal of the Asiatic Society of Bengal. Part 2. Natural History. Calcutta 70: 42. 1901 [14 Aug 1901] 。

上三图:东京(Tonkin)在越南的位置

戴维·濮瑞恩爵士(Sir David Prain,1857.7.11-1944.3.16)出生于苏格兰费特凯尔恩(Fettercairn,Scotland),曾先后求学于苏格兰阿伯丁大学与爱丁堡大学,1887-1905年担任英属东印度皇家加尔各答植物园标本馆馆长、园长、加尔各答医学院植物学教授,1905年起担任著名的英国皇家植物邱园(Royal Botanic Gardens,Kew)园长一职直至1922年,1922-1925年任英国林产研究所所长。濮瑞恩主要从事植物标本的解剖、收集和植物分类学研究,与他人合作在对热带非洲部分有花植物的分类学中做了一些开创性工作,他还曾担任林奈学会等一些学术团体的主席职位。
上图:戴维·濮瑞恩爵士

2 越南的三种Sưa  

越南黄花梨地方名称为Sưa(读音“涩”,意思是年代久远),然而在越南有三种树木使用这个名称,它们是

1)Sưa trắng,读音“涩绛”,意思是白色的Sưa,即白色的年代久远树木,树皮光滑。羽状复叶的小叶对生。花冠较大,白色。荚果长带状,先端尖,略呈菱形,含1-2枚种子。学名是Millettia ichthyochtona,中文名闹鱼崖豆藤,亦名扁果崖豆藤。

上三图:Sưa trắng的树木,花果叶

2)Sưa đỏ,读音“涩道”,意思是红色的Sưa,即红色的年代久远树木,树皮粗糙,局部光滑。羽状复叶的小叶互生,偶近对生。花冠较小,白色。荚果短舌形,先端钝,含1-2枚种子。心材黄色至深紫红褐色,黑色条纹可见,其中的多种内含物散发显著的郁馥酸香气味。学名是Dalbergia tonkinensis,中文名东京黄檀。商品材归类为香枝木。

上四图:Sưa đỏ的树木,花果叶和心材

3)Sưa vàng,读音“涩王”,意思是黄色Sưa,即黄色的年代久远树木,树皮粗糙,局部光滑。羽状复叶的小叶互生,叶片较大。花冠较小,黄色。荚果扁圆盘形,具翅,含1-2枚种子。心材黄色至深红色,具有香味。学名Pterocarpus macrocarpus和P. indicus fo.echinatus,中文名大果紫檀,刺果型印度紫檀。商品材归类为重花梨(花梨木)或轻花梨(亚花梨木)。

上二图:Sưa vàng的树木和花

可见,只有Sưa đỏ(翻译为红色的年代久远的树木或木材)才是出产香枝木的越南黄花梨,这种树木的名称还有Sưa trắc thối,Sưa Bắc bộ ,Huê(读音“惠”,越南中部广平省等地使用),Huỳnh Đàn(读音“浑淡”,越南南方西原地区昆嵩、嘉莱等省使用)。

3 黄花梨树种的认证

国内长期以来一直将越南黄花梨作为一个未定的黄檀属树种Dalbergia sp. ,自2010年始有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报道出来,早在20世纪初的植物学著作内已定其中文名为越南黄檀,并有指出这一树种亦见于中国海南岛,《海南植物名录》确有记录于三亚和陵水。根据学名(拉丁文)的种加词意思,以中文名为东京黄檀应当更为确切。另有1912年命名的树种Dalbergia boniana Gagnep. (波恩黄檀)于1993年并入D. tonkinensis(东京黄檀)。作为在越南实地观察的结果可以证实越南黄花梨(Sưa đỏ)是D. tonkinensis(东京黄檀)。
上图:东京黄檀的模式标本

波恩黄檀的模式标本(已被并入东京黄檀)
上图文件:越南方面所确认的东京黄檀

4 东京黄檀植物特征

4.1 越南记录

2000年越南河内农业出版社出版的《森林植物》有对东京黄檀有较详细描述,下文中的部分内容摘录自此著作。

(1)地方名:Sưa,Gỗ Sưa(年代久远木),Sưa đỏ(红色的年代久远木,英文Red sua),Sưa Bắc bộ(北部年代久远木),Trắc bắc bộ(北部硬木),Trắc trung(中部硬木),Trắc thối (老硬木),Huỳnh đàn(荧光木,也音译为黄檀),Huệmộc vàng(金百合木,英文:Lilywood),Hoàng hoa lí(黄花梨,可能受中国影响才有这个名字)。

    (2)植物学特征:中等乔木,高10-15米,胸径15-80厘米,树冠多有分支,树皮浅黄褐色或灰色,有纵向裂缝;羽状复叶长9-30厘米,托叶易落,小叶对生或互生,5-17片,长6.5-9厘米,宽4厘米,卵形,叶尖渐尖,新发小叶具绒毛,很快光滑,革质;花腋生,穗状序类型,长5-15厘米,花萼钟状,花冠5片,白色,非常美丽,散发芳香气味;荚果长卵形,扁平,长5-6厘米,宽1-2.3厘米,含1-2粒肾形种子。

    (3)生态:花期3月至5月,种子成熟季节在9月至12月,荚果不开裂;常见散落在海拔500米以下常绿湿润次生林中,适应深厚土壤层的平缓地带,喜光,萌发能力强。

    (4)地理分布:越南各地,从北部的永福、北宁、华平、北江、广宁、宁平、河西、河内到南部的庆和、富安、嘉莱、广义、同奈等省均有分布,以北部较多,但也有认为主要在中部高地(西原地区)的嘉莱省。此外,中国海南岛亦有分布。

    4.2 中国记录

    中国国内曾定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的中文名是越南黄檀,在20世纪初的《中国主要植物图说》•豆科中曾有详细描述:

    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 in Journ. As. Soc. Beng. 70 (2): 42. 1901, et in Ann. Bot. Gard. Calc. 10: 79. 1904; 中国主要植物图说•豆科569.图556. 1955.

      越南黄檀

      乔木,高5-13米。羽状复叶长9-20厘米;叶轴无毛;托叶小,被棕色微柔毛,脱落;小叶(3-)4-5对,近革质,卵形,长4-9厘米,宽(1.8-)3-5厘米,先端短渐尖,基部圆形,嫩时疏被短柔毛,不久变无毛;小叶柄无毛。圆锥花序伞房状,腋生,长约5厘米,径约3.8厘米;花白色,芳香。荚果卵形或长圆形,长5-7.5厘米,宽约2厘米,顶端近急尖,基部楔形,具明显果颈,对种子部分有网纹;种子肾形,扁平,长约9毫米,宽约5毫米。  

      产海南,越南也有分布。

      国内外一些学者所曾经发表的研究结果和经营者所提供的信息经常不可靠,如误将那种开黄色花的树木(Sưa vàng)视为黄花梨,而有越南人认为Sưa đỏ和Sưa vàng均指代东京黄檀,颜色的不同来自木材心材,并非是指花;一些显示河内街道越南黄花梨的图片也使用了闹鱼崖豆藤(Sưa trắng)的花和树等,并将Sưa(读音“涩”)误译为奶木或牛奶树,而实际越南文的奶是Sữa,读音“奢”;越南有关对于黄花梨的介绍还曾多次错误的使用了树种Dalbergia balansaeDalbergia assamica和已放弃的学名Dalbergia rimmosa var. tonkinensisPterocarpus echinatus,甚至是一些不存在的学名Dalbergia bouruana gagu,Dalbergia torulosa,这些都为越南黄花梨树种的考证造成了很多障碍。


      上图:越南奶制品标识,奶的写法是Sữa,而不是黄花梨的Sưa

      自上世纪90年代,特别是2001年之后,从越南和老挝有很多黄花梨木的进口,中国的木材爱好者和研究者一直对此饶有兴致。更有黄花梨价格之飙升——越南黄花梨从2005年的每吨4万-5万人民币元涨到2013年的每吨300万-600万人民币元,并且规格板枋早已经以单论价,小块花纹特殊的材料亦步之后尘;海南黄花梨则愈加蹿升得不可思议,价格一直保持为越南黄花梨的数倍。

      在一个价值决定关注度,经济活力吸引投资的世界大环境背景下,黄花梨这样的空前升值现象不仅依托于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还在于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象征符号(实则为文化的物质载体——这里的物质载体就是高档家具所用的木材),所以,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在其他品种的木材上重演的。除此之外,由于中国国内黄花梨原生林及木材保有量(基本都在海南岛)本就少得可怜,而越南等国的这种木材储量亦有限,故在中国的高需求之下,仅仅数年,这种林木资源就告杳,生长量不抵采伐量,因而仅能以现有的原材料不停的在市场转移易手,最终价格被炒作得惊人。

      在中国,红木热潮的掀起又恰逢新兴的富裕阶层成长的时期,此时代的特点是人们不再如过去那样关注时政,而是更加注重自身的利益,越来越多精力转向物质享受,在住房、装修、出行工具、衣着、佩戴饰件、时尚消费类电子产品等常规范围之外,文玩古董更是以其所谓材料稀缺性、精致的工艺和历史文化价值完全地适应了所有这类心态的需求,即财富的象征、高雅的文化凸显社会地位,故而受到几乎所有不同层次和背景的中国人之热捧。亦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奇技淫巧,与历史上曾经传说的那段失落文人所开发出辉煌黄花梨家具时期真是有着十二分的类似。


      上图:黄花梨(香枝木)万历柜

      由于,在中国时下的黄花梨存在产地的不同,即国产海南黄花梨和进口越南黄花梨,又因此而产生很大的价格差异(前者高于后者数倍,但即使后者也已经价格高昂),为了顺应这方面的鉴定和分辨(当然,这也是学术和经验解决实际问题的案例,并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文玩收藏领域、科技学术界和新闻社交媒体都予以了巨大的关注和精力投入。不过,仅从所有人的主观感觉来看,分辨要点也始终局限于黄花梨木材的表象。于是,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此处的越南黄花梨泛指所有来自东南亚国家的香枝木)的分辨在过去的10年来十分引人关注,相关的著作和文献也是数不胜数,而网络媒体之经验传播更是铺天盖地,在此,本平台仅举一些重要而典型的事例。

      事例之一

      据本平台作者2001年以来接触黄花梨的十几年市场观察经历,最初几年有关于海黄越黄的讨论多为民间口口相传和网络论坛辩论,首先具有影响力的书面介绍还是来自2006年周默的文章《明清家具的材质研究——黄花黎》。周默在这篇文章里面,介绍了黄花梨的特征和历史记载,并主要讲了海南黄花梨的特征,还简述了越南黄花梨的特征,并记录了自1996年以来的输出港口(越南荣市),描述其产地是越南、老挝部分地区以及泰国个别地区,开花特征是红、黄两种颜色。遗憾的是,周默在对黄花梨古籍记录已经较为全面的情况下,并没有认真对待古籍中已有的对于黄花梨产地安南、占城等现在越南地区的记录,而是直接将其认为可能是“紫檀属花梨,或者其他木材”,因而错过了一次准确定位黄花梨所有产地的机会。此外,周默从国外了解的越南黄花梨开花的两种颜色(红和黄)也肯定不准确,因为黄花梨所开花的颜色都是白色的。2012年出版的周默所著《问木》一书中已经根据当时的最新信息,介绍了东京黄檀的情况:不仅产地越南,亦见于海南。周默在《问木》中还认为海南岛可能存在两种黄花梨,不过这是错误的,因为黄花梨不会因为有两个不同树种名称(降香黄檀和东京黄檀)就存在两个树种,而是同一个树种被人为的命名了两次,实际上应该都是东京黄檀,降香黄檀是中国植物学者后来又重复命名的。


      上图:周默2012年的著作《问木》

      事例之二

      与周默发表的黄花梨研究在同一时期(2005年),还有齐超在《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杂志发表的《黄花梨的辨考》,文中后面结论部分是这样写的:

      “关于越南黄花梨木的归属问题国家权威林业部门专家们的观点也不统一。有的木材学家认为应归于豆科黄檀属酸枝木类,也有的认为应归入黄檀属香枝木类,但不能等同于海南产的降香黄檀。其实问题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复杂,笔者认为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实为同一个树种,只不过是产地不同,所以环境不同、气候不同、土壤的条件不同,因此造成了木材本身的颜色、纹理和气味的差异。”“总之,笔者认为黄花梨木材只有从其本身质量角度有好次之分,不应当有产地之分。过分追求区别其产地而不看重其本身的材质的做法是非常片面的,也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可是当今的市场情况就是这样,这也许就是社会的不公平与无奈吧。”

      ——现在看来,齐超先生对于黄花梨的论述非常准确,只是当时人们并不了解越南黄花梨究竟是哪一个树种。此外,齐先生也是当年大胆推测很多老黄花梨家具用材来自越南的人士,不过在当时受到周默、胡德生等专家的反驳。从目前来看,中国明清时期有越南黄花梨的进口是毋庸置疑的,而实际上人们无法分辨少量留存至今的老黄花梨家具用材究竟原产何地,所以,专家声称一些老家具绝无越南黄花梨的言论是非常独断的。

      事例之三

      2008年6月《广西农业生物科学》刊登的广西大学林学院李桂兰、徐峰和广西木材公司李英健等人的文章《海南香枝木与越南香枝木木材构造特征比较解剖研究》,其中认为越南黄花梨是多裂黄檀,学名是Dalbergia rimosa Roxb. ,并经由木材解剖的实验分析认为这两种在木材宏微观特征上存在显著差异。经仔细阅读后,可以发现,事实上广西大学的解剖实验恰好可以证实这二种木材没有明显的解剖学差别,所谓的差异完全可以归结于木材结构的合理变化,甚至可以认为那些所描述的差异实际不属于结构差别,而且由于所作木材样品的数量是否有限也是一个很大的疑问——如果解剖的木材样品数量不足够的多,就不能说明其间的微小差异具有普遍性。至于广西曾经认为的树种学名是Dalbergia rimosa Roxb. ,中文名多裂黄檀,则是因为越南林业部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错误的把Dalbergia rimosa Roxb. (多裂黄檀)认为就是Sưa đỏ(黄花梨,香枝木),其出处在于该国的林业部门的一份分类表:2198/1977/QĐ-CN。不过后来越南方面已经更正为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东京黄檀)才是Sưa đỏ(黄花梨,香枝木)
      上截图:来自广西大学2008年的研究文章

      事例之四

      2012年《安徽农业大学学报》刊登的南京林业大学罗真付等人的文章《越南香枝木解剖构造及物理力学性能研究》,其中将越南黄花梨的学名准确的定位到了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不过在文章所述实验之后的结论却是:越南香枝木与海南香枝木在管孔大小、轴向薄壁组织类型和木射线类型上存在较为显著的构造差异,可以作为两者的鉴别依据。这个结论实际上非常武断,他们自己的实验结果都无法证实之,反而证明了二者的不可区分性。

      以上截图:来自南京林业大学2012年的研究文章

      事例之五

      2012年4月26日-28日,在成都举行的中国林学会木材科学分会第十三次学术研讨会上,南京林业大学木材工业学院教授张耀丽做了越南黄花梨树种为东京黄檀的报告,并对降香黄檀和东京黄檀的一些特征作了比较。我们认为此次报告对于越南黄花梨树种的认定是准确的,而关于与海南黄花梨与越南黄花梨木材特征的对比(管孔、木射线、气味)则属于牵强附会,明显不具有说服力。此外报告中所附越南黄花梨(东京黄檀)的树叶和花则错误的采用了闹鱼崖豆藤(学名Millettia ichthyochtona,商用名Sưa trắng,即白色的涩)的标本,而不是真正东京黄檀——红色的涩(Sưa đỏ),这也是引起后来对此质疑的原因之一。有关Sưa trắng与Sưa đỏ的介绍可见本平台前面的文章风云3。

      以上诸图:来自2012年南京林业大学张耀丽老师的报告

      事例之六

      2013年《热带林业》所刊登的海南林科院《越南黄花梨形态特性及引种植物名称研究初报》中认为“越南黄花梨形态特征、生物学特性和材质与原产于海南的降香黄檀在实质上存有差异”以及“越南黄花梨颜色较艳、降香辛辣、味道较浓,纹理与材质,略逊于降香黄檀”的结论都非常主观,而关于“越南黄花梨开红黄色的花”也是非常错误的,唯有“越南黄花梨和海南黄花梨的树种木材判定主要靠经验,无科学的数据作为支撑”尚属客观。

      以上截图:来自2013年海南林科院的论文

      事例之七

      近年来,国内有机构做了海南和越南黄花梨的分子生物学脱氧核糖核酸核酸(DNA)的序列对比(安徽农业大学)和气质联用分析木材内含物成分(浙江林产品质量检验站)的鉴定,结果是可以区分,由于我们不了解这一方面的技术,故无法加以评论,只是需要提醒的是,一项技术是否可行,必须经过很多的重复实验方可验明正身
      上截图:来自安徽农业大学的分子生物学鉴定黄花梨的树种的论文
      上截图:来自浙江林产品检验站采用的技术鉴定黄花梨产地的论文

      其他事例

      以下要介绍的多来自国内收藏界,其中多将海南和越南的黄花梨描述成截然不同的两种客体,例如张志扬所著《国宝花黎》中将越南黄花梨定为越柬紫檀——这是一个彻底的错误,说明该书作者完全不了解黄檀属与紫檀属木材的区分。数年前,有故宫专家声称其所管辖的黄花梨家具没有一件是越南黄花梨,隐含有非常贬损越南黄花梨的价值意思,并自我表现为可以准确区分黄花梨海南与越南的产地,这些言论与行为,现在看来明显就是炒作海南黄花梨的伎俩,刻意夸大了黄花梨产地之间的区别,误导了大家对于黄花梨的真正认知方向。同样的情况其实在国内经营黄花梨的主要实体企业内也大量存在,比如“以黄金换海南黄花梨”,甚至在不明白黄花梨究竟起源何时何地的情况下,就自封为“黄花梨教父”等等之流的怪异事件就一直层出不穷,并上演至今。除了上述观点之外,还曾一度流行“越南黄花梨其实就是某种野生的白酸枝”,现在看来,大家对此真的可以一笑了之了
      上图:《国宝花黎》

      尽管这些文玩界的玩赏标准实在不怎么合理,其鉴定水平大多亦大有水分,但正像许多其他行业一样,黄花梨的分类与识别在这个领域内不可避免的也在互相拆台,并将打着所谓历史文化的名义,将其无止境的神话下去,如有北京的部分收藏界人士就曾这样表达:————“决不能用现代西方国际家具木材文化标准体系,套用、衡量、中国古代传统黄花梨木家具文化体系,各界完全公认的‘黄花梨木’品种,目前多达六种之多:

      1、汉唐乃至明代:降香型老花榈木‘文木’;

      2、宋代乃至明代:降香型老花梨木;

      3、清代初期乃至中期:黄檀型新花梨木;

      4、清代中晚期:油香型新花梨木;

      5、现代型海南新花梨木;

      6、现代型越南新花梨木。”

      ——上述内容利用一些似是而非的文献记录将黄花梨的分类进一步复杂化,事实上,本来古代和近代流传到现在的黄花梨木和木制品就非常有限,更不要提所谓的断代鉴定了。


      上图:常见的识别黄花梨产地的经验

      所以说,多年来的黄花梨家具热不仅将这个特殊行业推向财富的顶峰,还从中培育了一些无聊的文化学者,但可惜的是,经过他们那样长时期脱离实际的研究和争论,人们仍然距离了解真相还很远。此外,还有过度拜物情结,如“海南的战略性资源”,“国宝”等等,当人们知道了真相是这同样的树种实际也曾大量来自邻国的时候,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大约10多年前的时期(2003年至2008年),正是中国国内对于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讨论的最火热的阶段,当时对于海南黄花梨的说法是1984年以前为海南黄檀(学名Dalbergia hainanensis),之后被重新定为降香黄檀(学名Dalbergia odorifera),《红木》国家标准里面被划定为香枝木类,而对于越南黄花梨(包括越南、老挝等国的产地),当时中国国内权威机构的说法是一个未定树种,就连英国皇家植物邱园也没有记录,其间国内某些媒体的解读是国内外植物学家还没有命名越南黄花梨。不过,通常国内的木材鉴定会将越南黄花梨定为香枝木,或简称越香枝,隶属豆科黄檀属,但由于身份未定和标准中没有显示,越南黄花梨甚至被部分人士认为不属于红木。

      上二图:越南黄花梨(香枝木)工艺品

      对于以上观点进行理性分析后,可以判断并认为中国的权威机构关于越南黄花梨是未定树种的言论非常不合常理,因为在最近的几百年来,西方植物学家已经将全球普查到很少有疏漏的程度,而越南这样的地方并非属于气候恶劣、不易到达的不毛之地,更有越南黄花梨是一种乔木,不像那些个体微小,不易被发现和观察的植物类型体,且在本世纪(21世纪)之前其种群数量必定可观,因为从本世纪的第一个10年此树种的使用情况来看,有大量板材、原木和锯材的进口,故认为越南黄花梨原先一定是有相当资源,只是中国的大量需求才导致的枯竭,因此推断,绝非所谓“植物学家尚未命名的树种”,实际的情况应该是越南黄花梨一定是已经明确的树种,其身份具有明确学名(拉丁文),中国木材鉴定的机构只是没有找到对应的名称而已。

      上四图:越南黄花梨木材花纹和颜色

      本平台的作者在2010年1月即在越南的一份资料中发现了Dalbergia tonkinensis与黄花梨的对应关系,后在2011年将这个结论发表,并翻阅国内资料,发现曾有中文名越南黄檀,但根据种加词名,重新定中文名为东京黄檀。参考最近多年来越南方面提供的真实新闻报道和相关科学文献,可以肯定越南黄花梨就是东京黄檀,其学名是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本平台作者在三次赴越南的考察中亦完全证实这一点,对此没有疑议
      上图:越南黄花梨(东京黄檀)的树木标牌,本平台现场拍摄于越南河内植物园

      东京黄檀的模式标本的采集时间是在1888年,采集人是法国人巴兰萨(B. Balansa),地点位于法属印度支那的东京府,即现在的越南北部(见本平台风云3内容和图片)。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 的命名最早记录见于1901年出版的孟加拉亚洲学会期刊的博物学部分:Journal of the Asiatic Society of Bengal. Part 2. Natural History. Calcutta 70: 42. 1901 [14 Aug 1901] 。东京黄檀的命名人是英国人大卫·璞瑞恩爵士(Sir David Prain),璞瑞恩爵士曾担任过皇家植物邱园的园长一职

      上图:东京黄檀植物标本的最初采集人巴兰萨

      上图:东京黄檀模式标本
      上图:东京黄檀的命名人大卫·璞瑞恩爵士

      越南黄花梨早先另有一种是波恩黄檀Dalbergia boniana Gagnep. ,模式标该跟拍本由波恩(Bon,Henri François)采集于1884年,1912年发表于法国巴黎的Notul. Syst. (Paris) 2: 295(1912),命名人是法国植物学家盖根湃(François Gagnepain), 泰国植物学家差瓦利(Chawalit Niyomdham)于1993年将其并入东京黄檀(见下图或者本平台风云3内容和图片)上图:波恩黄檀模式标本
      上图:波恩黄檀的命名人盖根湃

      不过与国内木材鉴定和文玩收藏界很早熟悉降香黄檀,而迄今不明确东京黄檀的情况相反的是,在植物鉴定领域,降香黄檀这个名称(学名是Dalbergia odorifera)的出现可是比东京黄檀要晚,而且不像上段文字所述如东京黄檀那样从发现后就有明确的学名(拉丁文),而是出现了不停的变动,才有了固定学名(即Dalbergia odorifera)。因为,海南花梨木(即海南黄花梨)树种的科学鉴别与命名活动是在近代植物学的分类体系和研究方法传入我国后才开始的。在海南当地,人们一直将这种非常珍贵、优质的木材叫做花梨木。

      上图:居民区内被砖砌保护的降香黄檀(海南黄花梨)树木,本平台现场拍摄与海南昌江

      对于海南花梨木(即黄花梨)的学名来源,即身份确认的描述,一般大家常见的都是这样讲述的:

      ————“1956年出版的由侯宽昭主编的《广州植物志》,在檀属中提到一种在海南岛被称为花梨木的檀木,新起名曰‘海南檀’,学名Dalbergia hannanensis。此书的描述是‘海南岛特产……为森林植物,喜生于山谷阴湿之地,木材颇佳,边材色淡,质略疏松,心材色红褐,坚硬,纹理精致美丽,适于雕刻和家具之用’。上世纪60年代海南林业调查后,陈焕镛教授于1965年另拟Dalbergia odorifera作为学名,中文名降香檀(或称降香黄檀);D. hannanensis仍为海南檀的学名。1980年出版的由成俊卿主编的《中国热带及亚热带木材》中建议把该树种定名为‘降香黄檀’。”

      另有————“1984年,中国林业科学院木材解剖学家成俊卿和中科院华南植物所研究员陈德昭通过木材解剖等方式将降香檀和海南檀予以区分,并曾建议以‘香红木’作为降香檀商品材名称,但当时的出版的《辞海》中仍将海南檀作为红木类的树种之一”。2000年我国所颁布的《红木》国家标准(GB/T 18107-2000)中,明确了Dalbergia odorifera T. Chen为红木树种,以香枝木作为类名,中文名是降香黄檀。

      上三图:降香黄檀(海南黄花梨)树木,本平台现场拍摄于海南海口公园

      但是,实际情况与上述有着不小的差距。如下所述:

      ————最早在海南岛采集到的花梨木(即海南黄花梨、香枝木)植物标本的人有侯宽昭、刘心祈、梁向日、陈焕镛、陈念劬等,这一时期在20世纪30年代,而在那个时代,岭南大学、国立中山大学与美国阿诺德树木园和纽约植物园亦组织过数次海南岛植物标本采集探险,根据当时的采集的花梨木(即海南黄花梨)标本记录(1932年至1936年采集)显示,大多数鉴定的结果是海南黄檀Dalbergia hainanensis(鉴定人有陈焕镛,梅里尔,侯宽昭,陈德昭,),个别鉴定结果有南岭黄檀Dalbergia balansae(陈焕镛和梅里尔鉴定)以及D. oblongifolia(陈焕镛鉴定)。
      上图:1932年采集的海南花梨木植物标本(被鉴定为海南黄檀,采集号20151)

      从20世纪30年代的标本记录看来,当时的植物学家对于海南花梨木的共识是树种为海南黄檀,并于当时发表了这个新学名Dalbergia hainanensis Merr. et. Chun,出处为Sunyatsenia 2:32. 1934(国立中山大学)。
      上图:海南黄檀的命名人之一——梅里尔
      上图:海南黄檀的命名人之一——陈焕镛(居中)

      不过,侯宽昭和陈德昭曾经在海南黄檀的标本上加以重新鉴定,其中侯宽昭认为Dalbergia cf. tonkinensis(即疑似东京黄檀),陈德昭亦曾重新鉴定为Dalbergia tonkinensis(东京黄檀),但后来陈德昭在同样的标本上又定了Dalbergia odorifera(降香黄檀)。陈德昭为降香黄檀的命名人,出处是Acta Phytotaxonomica Sinica viii. 351 (1963). ,可见降香黄檀的命名时间是1963年,而不像原先大家认为的是1984年。
      上二图:海南花梨木采集号20151标本(梅里尔,陈焕镛鉴定为海南黄檀D. hainanensis)又曾被侯宽昭鉴定疑似东京黄檀D. cf. tonkinensis。下图:20151号标本后来又由陈德昭鉴定为降香黄檀D. odorifera。


      上图:侯宽昭1933年采集的标本(采集号70769),陈焕镛鉴定为海南黄檀D. hainanensis,陈德昭后来鉴定为东京黄檀D. tonkinensis。下图:70769号标本,陈德昭后来又鉴定为降香黄檀D. odorifera。

      关于降香黄檀Dalbergia odorifera 和海南黄檀Dalbergia hainanensis的植物特征区别目前也已经明晰,那就是前者花的雄蕊为单体9枚,后者花的雄蕊为二体5+5,共10枚;而小叶特征则是略有区分——海南黄檀叶缘较降香黄檀不整齐;心材特征的区分被认为是非常明显的——海南黄檀无显著心材,降香黄檀则具有珍贵的深色心材。参考国外的植物标本记录,亦显示海南黄檀的5+5二体雄蕊和东京黄檀的9枚单体雄蕊,故本平台认为东京黄檀和降香黄檀的植物学特征相同。
      上图:降香黄檀和海南黄檀的植物学特征比较,前者雄蕊明显为一组,9枚,后者则是二组10枚(5+5)
      上图:国外采集的海南黄檀标本,其中最大的素描画中显示雄蕊为5+5二体

      上图:波恩黄檀(已改为东京黄檀)的模式标本之一,其中左上方的素描明显显示雄蕊为单体9枚

      在2011年的《艺术家具》和《中国木材》所刊登的文章“黄花梨考辨”中已经认为越南黄花梨为东京黄檀,并且根据国内外记录发现东京黄檀亦存在于中国海南岛。根据我们在2013年9月和2014年5月的海南—越南考察中,已经发现两地的黄花梨树木树体大小、树皮、树叶和荚果的特征都是完全相同的,而富有经验的木材识别者现场观察黄花梨成品心材,也表示不能分辨产地。故当时,我们就认为所谓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不可区分,并根据有限的网路图片认为其花的特征也是相同的。

      上二图:越南黄花梨(东京黄檀)的荚果和花,本平台现场拍摄与越南河内

      而关于海南黄花梨也是东京黄檀的认证,我们最先得知于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报告(2015年11月1日),在几日前已经说明(见本平台风云2)。由于我们2016年4月在越南所观察到的东京黄檀的活体树花与海南岛降香黄檀活树木体花特征完全一致,故认为二者确系同一树种,应当归并。按照国际植物命名的先后顺序原则,其学名统一为Dalbergia tonkinensis Prain,中文名选用东京黄檀为宜,而不采用降香黄檀和越南黄檀这两个中文名称。 

      认证存在的阻碍

      国内木材识别领域对于东京黄檀是否就是黄花梨存在着很多争议,其中反对的意见在于——“曾经采集的海南岛东京黄檀木材特征不符合香枝木”,对此,我们认为,由于在1930年代至1960年代,对于海南岛花梨木(即黄花梨、香枝木)标本的整理及重新分类鉴定命名的过程中,存在很多疑点,特别是从最初命名的海南黄檀Dalbergia hainanensis,到疑似为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和后来被命名降香黄檀Dalbergia odorifera的这些过程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讨论,参与鉴定和采集的人对此是有怎样的客观判据,现在看来事关重要。从陈德昭、张奠湘和拉尔森(Kai Larsen)在《中国植物志》所撰写的黄檀族Tribe DALBERGIEAE内容看来,他们对东京黄檀Dalbergia tonkinensis(表示的中文名是越南黄檀)的描述来自国外,并声明没有来自国内的样本,这与当年在海南岛将海南黄檀(花梨木)的标本修订为东京黄檀的情况出现了矛盾。

      反思

      在国内最近十多年来对于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的争论中,我们不难看出以下几个特点:

      1)局限于只对木材的研究和收集。事实上,木材所能提供的区别和原产地来源及其有限。

      2)人云亦云的现象十分严重。最初有人提出了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有区别,结果导致了几乎所有的媒体,甚至科研机构都这样先入为主的报道和研究。

      3)过分的依赖别人的经验,而不注重亲自实施实地调查。本来想调查清楚越南黄花梨的树种并不困难,但需要亲自前往越南,但就这样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是业余搞研究的人过了十几年,才前往原产地调查清楚。

      4)对待科学研究的方法出现了很大的失误。所有的任何机构都必须明白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一件客体,它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究竟具有什么样的性质,即它的内在特征、品质是怎样的才是我们研究的重点。所以,当出现了多裂黄檀或者东京黄檀这样的名字的时候,研究人员就想当然地认为它与降香黄檀不一样,结果出现的学术论文中就费劲功夫寻找和论述二者那点似是而非的“不同”。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中国最近十几年来的红木界对于所谓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的区分、讨论甚至科学鉴定和研究上出现了十分显著的“安徒生童话效应——皇帝的新装”。在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里面,有两个骗子声称会织出世界上最美丽的衣服,而且只有聪明的人能看见,愚蠢的人看不见,这两个骗子成功地说服爱慕虚荣的国王资助大笔金钱给他们自己,然后他们就在装模作样的进行并不存在的“服装制作”,而国王派出的大臣也是无一例外的成人般做派,明白自己看不见任何布料和服装,但为了不被别人耻笑所谓“愚蠢”,都假装说看得见,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国王的身上,最后就演出了裸体国王游街的可笑场景,最后还是一个天真的小孩首先喊出了真相。显然,根据中国古籍记载,黄花梨本来就产自海南和越南等地,并不加以区分,而到了2000年之后,某些炒作者端出海南黄花梨和越南黄花梨区分的论据,结果这个认知就一直成为主流并延续至今,甚至很多科研机构也从所谓科学的角度来支持这个本不应存在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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